【喻王】星辰坠落（16）
（前文）（16）
黄少天风风火火，身后深蓝斗篷飘飞，宛如一阵旋风。他甲胄没来得及卸，往伯爵府书房里一头冲：“喻文州，快点快点我有事要和你说！急死我了！”
黄少天回身亲手关门，顾不得自己的铠甲会划伤喻文州昂贵的真皮沙发，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下来，紧张小声道：“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说出来吓死你，我遇到审判所的人了！他们听说是你在处理那个人类间谍，要来找你问话，幸亏我机智，把他们给拦下来了！快快快，你说清楚，那个人类间谍你到底把他弄死了没有？或者真关进人窖里了也行啊！要是没有，麻烦就大了！”
喻文州合上书页，月光透过窗户半洒在他手上：“先不说这个，少天，我很好奇，审判所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消息从哪泄漏出去的？”
说着，他一双温和明眸看向黄少天，莞尔一笑。
黄少天忽然间如芒在背，他抵不住压力，说了实话：
“好吧，我承认我喝多血酿不小心说漏嘴了。我酒量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血酿，将人类用酒灌醉后割血得到的产物，在贵族中颇受追捧，是财富与地位的标志之一。大多数贵族喝得起血酿，也不过一年一回，黄少天这样声称自己喝醉的行为若是落在旁人眼里几乎与炫富无异。
喻文州眯起眼，依然保持着微笑：“少天，血酿破财伤身，戒了吧。”
黄少天自知理亏，忙替自己打掩护，立刻又精神起来：“哎，本剑圣是什么人？本剑圣三寸不烂之舌，马上替你圆过去了。我就说你看中了那个人类间谍的血，已经收押了他作窖奴。你的私窖谁敢多问？都已经被你当窖奴养着了那个人类难道还能兴风作浪？他们审判所的人也就是来看看，意思意思，走个过场，只要那间谍真在你的人窖里，他们肯定不敢把你怎么样，是不是？”
喻文州微笑着静默片刻，眼眸微垂，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半晌，他回答说：“很好，我明白了。”
黄少天敏锐非常：“‘我明白了’是几个意思啊？看你这样……该不会还没把人拿到手吧？”
喻文州沉默片刻，道：“他身上没有‘罪’。”
这下黄少天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只能愕然。
人窖人必须和主人签订契约，以便主人随时掌握他们的位置，使他们终生无法逃脱。
但定契有一个重要前提——那个人类必须有“罪”。
残杀同类即为罪。
王杰希没有杀过人类，因此王杰希没有罪。
身为一个高阶圣修行者，做着间谍的危险勾当，手上竟从未沾过罪，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黄少天瞪大了眼睛：“靠靠靠靠靠，你也太失败了，就一个人类而已有没有搞错，忙活了半天他身上连‘罪’都没有，你到底在干些什么啊！要有‘罪’还不简单，让他选要么他自己杀一个粮食要么你砍他一条腿，看看他怎么选呗。”
喻文州说：“不用看了，他会选择丢掉一条腿。”
黄少天怀疑喻文州今天没吃药：“你为什么对一个人类这么了解？就这么确定他不会杀粮食？还有你这么深入了解一个人类是想干嘛？哦，对了对了，审判所的人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说着，黄少天摸出一个小瓶子，大拇指一般大小，瓶内银色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这是审判所最新研制的毒药，名叫‘破密者’，无药可解。凡是中了这种毒剂的人，都会不受控制地吐露内心最深处的秘密，然后死亡。审判所都用这种东西审犯人，叫我也带给你一份试用样本，你要什么时候玩腻了就审审那个人类，说不定还能从他嘴里撬点什么出来。”
喻文州接过那个小瓶子，手心里凝视把玩片刻，忽然起身送客：“谢谢你少天。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先回去休息，改日再见。”
黄少天大叫：“没良心的我好心告诉你消息你连棋都不陪我下一盘混账混账混账混账喻文州！下个月月头审判所的人就要来你家查人了，你小心点啊！”
喻文州挥手：“知道了。下棋改天。”
黄少天被气得够呛，骂道：“喻文州，我以后要是再找你下棋我就是条狗！”说完转身便走，也不理会刚才自己的措辞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喻文州重回清净，他小坐片刻，摇铃招管家进来：“把那个名叫莱娅的人类带到会客厅，我要再见她一次。”
有些事，他有必要和那个女性人类谈谈。
人窖里，王杰希忙于和医生们商量人类的饮食搭配问题。
他提出了几张新菜谱，被医生们否决：“这个水煮面粉皮包绞肉制作工艺太麻烦了，况且我们看不出整块肉和被绞过的肉之间存在任何营养成分上的不同。”
王杰希严肃道：“医生此言差矣，不同的口感将影响人类的口腔状况。根据我的调查，这是一种在人界被称为‘饺子’的食物，面粉、蔬菜和肉类蛋白质的完美结合非常有利于人类的营养摄入。”
“还有您亲自调配的这道、呃、黑色冒泡止咳水，经我们检测，它并没有防止人类咳嗽的功能，只会让人类打嗝。”
王杰希说：“哦，那就把它当作休闲小饮料吧，偶尔打嗝有利于膈肌健康。”
医生们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最后是这个豆子水，您确定您用的豆子没问题？人类一闻到它就说它已经馊了，别说喝下去了，各个退开十米远。您真的不是想要毒害伯爵大人的粮食吗？”
王杰希安利豆汁失败，悻悻收回菜谱。
也许他短时间内都不会想要再踏入厨房搞试验了。
忽然有人来报说管家爷要提莱娅去见伯爵，王杰希答应了一声，在登记表上备注了一笔，去叫莱娅。
那女人得知这个消息后，再次狂喜不止。
她兴冲冲地换上一条花团锦簇的大舞裙，往脸上脖子上涂脂抹粉，临走前恋恋不舍地对着粼粼河水再三梳理她犹如绸缎的金发，手里紧紧攥着伯爵之前赠与她的宝石耳坠，尖锐的钩子刺破了她的手心也浑然不觉：
是真的，是真的，竟然是真的！伯爵大人没有骗他，她只要对着耳坠说想见他，就会真的见到他！
这些天来，她没有哪一天不对着耳坠诉说自己的倾慕与思念，同伴们都在背地里嘲笑说这女人痴心妄想，疯了傻了。
女人一旦为情痴傻，活不好也活不长了。
然而现在的莱娅看上去很滋润，不仅活力迸发且光鲜亮丽，好像一朵怒放的娇花。她依旧被黑布蒙着一路颠簸送去，可她这番狂喜如此强烈，对路途的磨难一无所感。
再次见到喻文州的那一瞬，她泪水涌上眼眶，忽然觉得所有的等待和煎熬都是值得的。
“伯爵大人……”她深深行礼，脚几乎站不稳了，眼泪滴在地毯上，渍出几块深色。
她会因为频繁见到伯爵大人而丧失激情吗？不会，哪怕每一分每一秒都见到他，她也不会感到厌倦，她的热情永远不会枯涸，除非等到她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喻文州抬眸看她：“莱娅，好久不见。请坐。”
莱娅胡乱抹了抹面，小心坐下了。
喻文州挥退了所有的仆从，似笑非笑：“任务进行得如何了？你最好有重要的进展，否则，你将会为占用我的时间付出相应代价。”
这一问击退了莱娅脸上所有的血色。
完了，她这些天只顾着捧着宝石坠子说话，忘了勾引王杰希了。
就那个大小眼的阎王……她也不愿意接近他啊，伯爵大人真是的，明明都听见了她的心意，还逼她去诱惑别的男人……
“之前我每天送他一束花，最开始他接了，然后放在一边。后来我请他喝血，他说他不喝，大人，我那时真的好生气啊，可是我想到您交给我的任务，我还是……”
喻文州不置可否：“说些我不知道的。”
他知道？
莱娅惊住，她从来没对着耳坠说过这些啊？
见她有些紧张，喻文州并没有责难她，转而换了一种方式：“不如这样，依照惯例，我问你答。”
莱娅惊疑不已，担心自己究竟能不能答得上。
幸运的是，喻文州的第一个问题很简单：“他不喜欢你的血？”
莱娅狠狠点头，眼角都泛起了委屈的泪花：“是的呢，他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喻文州语气淡淡，似乎是在嘲讽什么人：“莱娅，不要说谎。只要是血族，没有谁会对你的血产生任何不满。”
莱娅本来都快哭出来了，忽然意识到喻文州这似乎是在变相夸赞她，立刻幸福到想升天。
她生起熊熊壮志，决心要拼尽全力诱惑王杰希，否则无以回报大人对她的期待。
这下她连坐姿都忸怩起来，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搔搔耳边。
谁知喻文州忽然说：“你不必有太大压力，我的本意只是要找借口赶他走，你如果诱惑不了他，可以找他别的错处。”
莱娅来了精神：“他之前私自翻看我的个人垃圾算不算？威胁我要把我扔进水里算不算？没收我的伙食算不算？最近我的血质评级都下降了，这肯定都是他的错！”
喻文州：……
喻文州笑得很温和：“不算。这属于正常的管教行为，你最好认清你目前的处境。”
莱娅忽然觉得后背凉嗖嗖。
那个王杰希果然有背景。
前几个管事因为大声呵斥导致人类失眠都会被处分，这王杰希每天列队点名查卫生改菜谱衣服要叠垃圾还要分类，整得他们累死累活，最近还逼他们听写认字写日记还要做什么鬼广播体操，频频骚操作搞得怨声载道，谁也猜不到他下一步又要作什么妖。
王杰希如此兴风作浪，竟然还没被革职，人类们皆引以为奇。
“这样吧。”喻文州戴着手套，拿出一大瓶药剂，里面黑漆漆的液体还剩大半，透着鲜绿色的玻璃映出墨绿的光彩，“这是王城医生新配的美容药剂，最近贵族女眷都在用。你每餐送服一勺，一天三次，十天后你若还拿不下王杰希，你们两个人——”
他眯了一下眼睛，神色变得有些俏皮：“其中一个会死。”
莱娅接过沉甸甸的瓶子，咽下了一口口水。死亡的威胁并不能使她惧怕，因为她知道死的那个人一定会是王杰希。
伯爵大人讨厌他，所以他必须死。她就算烧干生命，也要让他死。
她想象着服下神奇药剂后美貌无双的自己，忽然滋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一个冲动，猛然抬起头，大声对喻文州说：
“那个、那个，伯爵大人，事成后的奖励，能不能换一个，我、我我不、不要戒指了！”
喻文州听到这个奇妙的要求，挑了挑眉。
他无名指上一枚祖传增幅宝戒，按照惯例，这枚戒指只能给伯爵府未来的夫人。他不是会死守惯例传统的性子，却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将这枚戒指随随便便交给谁。
若是这蠢女人不要，她倒算很有自知之明。
他问：“哦，那你想要什么？”
莱娅憋了半天，脸颊通红，终于说出了口：“我……我想要、您的、您的爱。”
喻文州笑了，终于正眼看了看这个人类。心内却不禁脑补出了若是王杰希也这般对他说话，该是多么令人愉悦的光景。
他说不定会真的答应下来，陪着王杰希玩玩愚蠢的恋爱游戏。
但如果是这女人，他真担忧她不够聪明，若是被他玩两下就死了，还有什么乐子可寻。
喻文州温然笑道：
“莱娅，我从不答应做不到的事。”
交谈到此，他已然交割清楚，招管家进来，摘下白手套扔掉，命人把莱娅带走,刚才她眼泪沾过的地毯一并撤走变卖，他不希望屋里有任何不干净的东西。
莱娅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被架走的了。她精神恍惚，满脑子都回响着喻文州最后那句话，那优雅而平和的话语几乎将她逼疯。
宝石可以给，戒指可以给，价值连城的秘药也可以给。
唯独爱不能。
他不能，不会，也不愿，爱上她。
也许事实真相是——他根本没有爱。
===TBC===
作为一个不务正业的LO主，今天也沉迷P图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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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杰希，人窖义务教育开创者
各位想吃王校长的饺子可乐和豆汁吗？
今天主线剧情终于向前走了，我可能是越快要考试越想作死写文
更完这一波真的要滚去肝ddl了，下一波就去更小抱枕啦
依旧OOC，大家食用愉快，多夸夸我的灵魂表情包啊哈哈哈哈哈
冒死求一波红心蓝手送我安详上考场……吾去也……
身为过气渣写手的我真希望星辰永不完结，这样我就可以一直写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