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戴花

（前文走这里）ooc预警惯例

（十八）

喊杀连天，血流成河，人窖里战斗力强的人已经自动抱团，相继往山林中逼近。莱娅跪倒在树丛，匕首掉落在泥土中。她的手指狂抓头发，崩溃道：“那你的意思是，不管我做什么都会死，是不是？”

王杰希说：“是人都会死，但不见得是今天。你现在站起来战斗，还能多活几年。”

“为什么？”莱娅颤抖着问。

王杰希：“因为这会让‘他’觉得你有趣。”

莱娅已经明白，王杰希口中的“他”指的就是伯爵。她颤巍巍捡起刀：“什、什么是有趣？”

王杰希沉吟片刻：“如果是‘他’的思维……他大概是个品味奇特的戏剧鉴赏家。假如你是他戏台上的主角，你已经无脑无心地度过了半生，所以你应该变得智慧勇敢，才不会让他感到乏味。”

莱娅没有完全听懂，她软着腿脚站起来，目光僵直，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巴：“就、就是、杀了那些新人，对吧？”

杀人的事她不是没有做过。

当年伯爵赐给她特别的恩惠，准许她只要将毒药喂给她的亲妹妹，就可以获得人窖的入住资格。

有四个大汉按住她妹妹的手脚，她不用像其他人类那样，狼狈不堪地追杀、逃亡、浑身血腥。她只用优雅地翘起小拇指，用小茶匙将毒药搅拌进热水，旁边有专人捏开她妹妹的嘴，她将茶杯轻轻一倒，比公主还要惬意。

自索克萨尔的人窖开设以来，只有她享受过这种殊荣。她认为在伯爵心中自己一定是最特别的，或许，伯爵大人还会再救她一次……

王杰希语气凝重：“战斗的方法并不只有杀人。”

莱娅惊愕：“哪有别的办法？”

王杰希说：“用匕首撬开惩戒屋的锁，躲进去。混战还剩一个小时结束，幸存者为胜。现在没人愿意靠近惩戒屋，只要你在里面待上一个小时，你就能活。”

莱娅快被逼疯了：“这是战斗吗？这是逃跑！还有，我打死也不会去那个恶魔的屋子！”

王杰希：“不，世上没有比这更真实的战斗了。你不是在和别人战斗，而是在和你的胆怯战斗。去无人敢去的地方，做无人敢做的事，你就是勇者。快去吧，他们要来了！”

莱娅还在抽噎，忽然一转头，看到十米外的草丛里，一个新人类正压着某个旧人的尸体在隐隐约约做些什么，姿态好像两匹交叠的野兽。

她睁大了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杰希也看见了。

这次他实在没忍住，一下子呕了出来。

莱娅回头，蓦然看见地面上那滩呕吐物，眼睛呆滞地眨了眨，忽然脸色泛青，神情恐怖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人窖的管理者，这个伯爵大人一心一意想除掉的血族，他的呕吐物里会有杂色的固体物？

血族……吃的不都是血吗？

为什么？他吐出来的东西和人类……差不多？

忽然，莱娅面露狂喜，因为她发现了王杰希的惊天秘密：

“哈哈哈哈！你是人类，你竟然是人类！伯爵大人早就看你不爽想赶你走了，如果我告诉伯爵大人你是人类，他肯定会嘉奖我，我也不用死了！我真是太聪明了，太聪明了！哈……”

王杰希暴起，捂住莱娅的嘴。

可是迟了。

他们周围已经聚集了三个新人类，一个短发女人，一个精瘦少年，一个高壮汉子，三人均手持钢刀，眼神含着露骨的欲望，从三面朝他缓缓逼近。

莱娅还在呜呜嗯嗯地挣扎，恨不得向全世界炫耀伯爵大人的英明神武，原来大人早就看穿了王杰希！她终于明白王杰希为什么抗拒她的血，明明那天伯爵大人已经暗示过她，只要是血族就不会对她的血产生任何不满，她为什么这么傻，现在才发现……哈哈、哈哈，伯爵大人的恩赐果然没有消退，大人说过，王杰希就是伯爵赏给她的猎物，她和王杰希之间有一个人要死，哈哈，死的人一定是王杰希了，对，一定是他……只要她杀了王杰希……

她早该发现的，王杰希浑身上下都透露着野生人类粗鄙蛮横的气味，这该死的野生人，破坏人窖里精致的和平，把她的生活搅得一团糟……他会死，他一定会死！

莱娅这么想着，眼前浮现出迷样的幻梦，她不再挣扎，眼睛直勾勾地大睁，面上凝固出一个诡异的笑。

“发现两个人类，一个旧人，一个无身份，从哪个下手比较好？”短发女说着，伸出舌头舔唇，咧嘴笑了。

王杰希看出他们三人拿刀的姿态都是外行，他不想杀他们，眼神一凛，选择拖延时间：“你们……这是决斗吗？”

瘦小少年皱眉头：“决斗，是啥玩意？”

高壮汉子咯咯笑出声，抬手一指：“不用选了，那女的已经被他杀了。”

什么？

王杰希懵了，忽然间不敢动。

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莱娅就没有挣扎了。

他移开手掌一看，女人双目圆睁，脸色青紫，已经失去了呼吸。

王杰希大骇：怎么会这样？

不、莱娅不是他杀的，肯定有人偷袭她……王杰希掐莱娅的人中，又用力摇晃她，可她怎么也没有醒。一摸脉搏，也已经消失了。

汉子说：“你很不错嘛，手劲儿真大，还能把人活活捂死。我看你战斗力不错，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啊？”

他们三个从小一起在王都的集约型人窖里长大，环境远远没有贵族的私窖优越，平常吃喝都要靠抢，打架没少打过。这回他们好不容易被选上能来私窖享福，老实说他们不愿让王杰希一起分羹，可这个陌生男人看上去不怎么好惹。说不定这人也会活到最后，到时所有人一起过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搞太差了以后多尴尬。

 

然而王杰希已经听不见。

 

他恍惚跪坐在地，莱娅丑陋的尸体躺在泥里，死不瞑目。

王杰希捂住脸，额头扣在地面上，精神濒临崩溃：

他……他是被光明神爱着的子民，他怎么会杀人……？

只是捂住了莱娅的嘴，她怎么会死？

 

那边三人组莫名其妙地看着王杰希，心想这男人好奇怪，杀人了就杀人了，干嘛一脸不能接受，谁手上还没沾过三两血。

“喂，我们这边还差一个刃枷，你是不要这女人的尸体了吗？不要了给我们，还等着摘她的刃枷呢。”短发女朝他嚷嚷。

王杰希沉默很久，最后说：“要是对你们有用就拿走吧。但只有一点，最后请挖个土坑埋了她。”

短发女嘟哝着“这是什么鬼要求”，一边拖走了莱娅的尸体，三个人一起走远了。

人窖中的人类没有土葬的风俗，他们死了会被做成人肉罐头，喂给还活着的人类。死人没有坟，活人就是他们的坟。

 

许久，王杰希站起身，沉重地拍掉了身上的尘土，狼狈踉跄地往回走。

喻文州深深凝视着他萧索的背影，仰头长吸一口气，空气中充满了餍足的滋味。亲眼目送一个正直的人类杀死另一个人类，然后上演心灵崩溃的戏码……太精彩了，他嗅到了连灵魂都在颤栗的欢愉。

王杰希，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莱娅每天服用的药物本质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会降低她的身体素质，直到衰竭死亡。

真可惜，她还没来得及被毒死，就已经被王杰希诱发呼吸器官衰竭猝死了。

他敛去目光中翻涌而上的猩红之色，抿了一口杯中的血液，那是王都的人听闻他的喜好特别送来的，曾经他最爱的味道，在这场隐秘而残酷的精神狩猎面前，全都变得索然无味，寡如清水。

黎明将至，他要收网了。

喻文州微微一笑，卷起风暴回到那破旧的出租屋里，安静地等着王杰希的归来。

 

 

收工的时候，王杰希避开了那些幸存的人类，抄小道绕到人窖门口，回身锁门，一个侧身走在背阴地里，阴影掩去了他脸上所有的神情。

管家问他为什么身上弄这么难堪，他抱歉地笑笑说刚刚打扫了一下人窖，太脏了他受不了。

虽然人窖里还是一片血污狼籍，而正式的大扫除在明天。

管家还是相信了他的谎言，掩着鼻子催促他回家。

王杰希离开了。

他慢慢地走，东方悄然泛出鱼白，太阳要出来了。呼出的气体化为白雾消失不见，他凝望着东方的地平线，伫立许久，忽然心中如落巨石，堵塞难言。

他犯了罪。

他再也得不到光明神的眷顾。

寒气袭来，他冷得一个颤抖，浑身的血液却开始沸腾。不知是在不安的征兆，还是被刺激的本能。

他长久地注视着那半轮朝阳，脸庞染上了一层虚浮的金色，没有感受到半分阳光的温暖，而晨风依旧凌冽如刀。

半晌，王杰希转背过身，斜斜的朝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如细瘦而漆黑的道路，穿刺过一栋一栋建筑。王杰希的脚步顿住了，心头有些酸楚。他做过的事，已经天知地知，再也不会被抹去，他的罪，也再也不会被原谅。

神已不会再爱他。从今往后，他只有孤身一人。

他继续往前走，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回家的路上。

……家？

对了，文州。

他还有文州。喻文州在等他回家。

心尖好像生起一团暖融融的火焰，至少这个人还没有抛弃他。王杰希眼眸倏而明亮起来，加快脚步沿着道路往前走。

想回家，好想回家……

他回到那处破旧的出租屋，想着喻文州应该已经睡下了，掏出钥匙轻轻开门，小心避免发出声响。

神固然抛弃了他，幸而他还有一个安身之所，可避风雨，无惧阴晴。只要喻文州还在他身边，即使被全世界唾弃也不可怕，他只要抓住这一丝温暖，就能活下去……

王杰希拧动钥匙，慢慢推开门，呆住了：

 

这、这是……文州？

 

狭窄的客厅里，喻文州身着高贵精致的服饰，双腿交叠，端坐于绛色天鹅绒椅子上。他的左臂放松搭在雕琢流丽的扶手上，垂下的手指洁白如玉，戴着三枚璀璨夺目的戒指。右手慵懒地托着下巴，手倚靠着一条金色手杖，顶端镶嵌着簇簇宝石，在昏暗的小屋里熠熠生辉。

他抬起一双锐利的眼瞳，如天似海的澄蓝连矢车菊都要为之黯然失色。他的眼眸波光轻浅流转，盯向王杰希，眼神猎猎，仿佛摄魂。手指忽然敲击一下扶手，挑眉：

 

“人类，回来了？”

 

 

 

===tbc===

 

所以说喻总的马甲必须喻总自己想脱的时候才能脱其他人是扒不掉的╮(╯▽╰)╭

恭喜喻总狩猎成功！

接下来喻总会怎么吃掉杰希呢（陷入沉思

当然现在的我还处于忙碌期……手速什么的请不要对我抱有期待，下一更猴年马月系列

马上要去陪我最好的好朋友过生日啦，送给这位镇魂女孩沈老师同款口红和小澜孩同款棒棒糖，她会喜欢吗？

这篇终于算是我在lof上写的最长的同人啦哈哈哈

发现前面一更忘了做超链接我怕不是失心疯了23333赶快补上

 

喻总：种下一个杰希，来年会收获好多好多杰希^_^